没人再说沈巍是“疯子”了。
他走到哪里,人们认出来会叫“沈老师”。在短视频平台里,他的粉丝数量是60万,有的视频多达173万的播放量,近8000条评论。现实生活中,也常有粉丝送花,凑上去求合影。
他剪了头发,修了胡子,换了衣服。在视频和直播里面,讲到何香凝的书画,谈乌托邦和大同社会,提魏晋时期的地图学家裴秀,说裴秀和古希腊地图学家托勒密齐名,他甚至点评了《国富论》的翻译版本。
网络爆红上演了流量社会里蹭粉争斗和荒诞闹剧的同时,也似乎掬了把清水,将他本来的面目袒露在了公众面前。他不再是那个脑子有问题,喜欢捡垃圾的疯子,而是个“半吊子文人”了,这是他一直以来的自我认同。
此时,距离爆红已经两月有余。他去了新疆、南京、广州、中山、韶关等地,又来了成都。住豪华酒店,出入有车接送,源源不断的饭局,前呼后拥的粉丝,这与之前的生活相比,是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我们想知道“流浪大师”被互联网裹挟下,人生轨迹和心境的变化,结果一个半小时的访谈里,他给的答案是没有变化。住宾馆,吃餐厅,“只是换了一种流浪方式”。而网络的影响,在他看来,改变的是别人对他的认识,“我自己的理念和内心没有变过。”
改变>>
有了“义子”
入住豪华酒店
在成都太升路的一家酒店,我们见到了沈巍。这是一家豪华型的酒店,毗邻成都最繁华的商圈春熙路和太古里。
在这样的场所会面,冷不丁让人有穿越之感。在两个月前,沈巍还流连在垃圾桶、绿化带之间,是大都市里那种面目模糊的流浪汉形象。
如今,他住在酒店里面,身边有了一个叫小飞的年轻人陪伴。因为一些微妙的情感牵连,他认了这名年轻人当义子,“有人说小飞这样热情对我别有用心,但这26年当中,没有一个人与我分别时留下了眼泪。感情这种东西,要看缘分。”原生家庭中亲情的淡漠让他对情感很敏感,因此和小飞有了眼缘以后也很珍惜。
和义子小飞
他去了小飞的老家新疆,后来又带着小飞去了很多城市,目的地一般是当地的文化景点和博物馆。在酒店里他醒得很早,想起来又觉得无事可做,磨蹭到八九点起床后,会看书到中午时分,当然行程紧的时候,也没法看书。
每天,不断有人邀约他,饭局很多。唯恐别人觉得自己高傲,他大多时候应邀,“我不喜欢这种饭局,我从小就不喜欢应酬的活动。” 他觉得这些邀约他的人,有些人真正尊重他,而有些人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。
最近每晚,他都要直播,这让他的内心很紧张,“我真的不喜欢直播。直播不是讲座,你不能从头到尾就说一个主题,需要东一榔头西一棒槌,非常累。”
他现在是一个矛盾体了。他对当前的生活不满意,但似乎又找不到更好的路,只得“顺势而为”。
“我真的不喜欢现在的生活状态。”他说。他提到上海流浪时的生活状态,早上6点,他必须去捡垃圾,否则被清扫走了。8点开始收拾整理,不然城管会来。中午再出去捡一次,下午将整理好的垃圾卖掉。然后就到了看书的时间,看完书大概21点睡觉。凌晨两三点,再起床去捡垃圾,周而复始。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烦恼。
但是为什么还要继续做呢?“没办法。目前除了直播,我还能做什么?我要继续回去坐着无所事事吗?这是多种因素促成的,你跑不出来了,也无法改变它的走向,只能顺势而为。”诸多选择都不能达到一个理想的境界,挑选下来,这是目前可以接受的路。
“现在其实是换了一个方式流浪而已,在宾馆里流浪。”在小飞不在的时候,他会直接躺在地毯上睡觉。床太软,他睡不着。